09

表达了心意以后，史蒂夫明显更加活泼了。他早已经可以不扶着墙走路，也可以和巴基进行简单的交流。

简单的交流是指，不断重复：“巴基，我爱你。”史蒂夫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的孩子，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爱意，只会用仅知道的一个词汇表达自己的心情。巴基一边翻着家里寄来的烹饪书一边不停地回答：“我知道的，史蒂夫。”“我也爱你。”

他暗自笑道，何必去纠正史蒂夫的行为呢，他现在还分不清依恋、喜欢和爱的区别。他并不想训斥史蒂夫，只是全心全意地接受对方满怀的爱意。

史蒂夫攀着阳台上的花，那花是末季的时令，开得又大又漂亮，痛快地散发着香气，浓郁得让人不忍细嗅。史蒂夫指着花急切地叫着：“巴基，看，花漂亮，我很喜欢。”

巴基应着他，突然意识到史蒂夫是能分清楚爱和喜欢的。他认真观察了一下史蒂夫，发现他把美好的事物都称作叫人喜欢，而唯独对他用爱字。

巴基有点不明白了，但依旧没有多想，任由史蒂夫欢快地去认识这个世界。

在史蒂夫化作人的第三个月，他终于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。除了眼睛依旧会随着光线变换，两颗虎牙较旁人尖锐以外，他已经完全是一个成熟而稳重的男人了。初识这个世界时的欢快与好奇慢慢褪去，他又恢复了当猫时的安静沉稳。但他不再喜欢围着巴基打转，阻拦他工作，要求他陪自己。他知道了巴基工作的辛苦，因而尽量离巴基远一些，不愿打扰他的思路。

当冬雨慢慢地落下来时，寒气已经顺着窗缝游荡进来，巴基揉着僵硬的手腕放下了鼠标。华灯初上的城市接二连三地亮起灯光，而巴基的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在闪着。他舒展着身体，推开房门，好一才适应了客厅的昏暗。史蒂夫背对着他坐在地毯上，正慢慢地数着什么。

巴基走近，史蒂夫听到声音转过头，笑道：“忙完了？”他手里抓着一大把猫粮。他先一巴基一步交代了猫粮的来源：“我今天才想起来，刚开始变成人的时候，在地毯下面藏了很多猫粮，你放心，我已经都找出来了，不会生虫子。”

巴基没有生气，只是好奇：“你藏起来干什么？”

史蒂夫的声音很沉稳：“刚刚变成人，什么都不懂，以外你不吃猫粮是舍不得吃，便每天都藏起来一些，留着将来给你。”

巴基心里一阵暖流流过，刚想下意识伸手揉史蒂夫的头，骤然对上那双安静的眼睛，突然有种不敢伸手的感觉。史蒂夫笑了起来，刚刚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被两颗虎牙打破，他主动把头凑到巴基手下，像当年一样蹭着，手臂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的腰。

史蒂夫早就学会做简单的饭了，虽然复杂料理还学不会，但做个三明治还是手到擒来的事。巴基已经连着加了四五天的班，吃过晚饭靠在沙发上，陪着史蒂夫接着学写字，不过十分钟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。

史蒂夫已经可以读简单的小说了，他磕磕绊绊地看完一页，抬头就看到巴基安静的睡颜。

冬雨缓缓地落下，不时因风起而敲打着玻璃。万千华灯里，巴基的屋子又陷入了黑暗。史蒂夫关上了灯，轻手轻脚地给巴基盖了大衣，本想坐在他身边，但又怕弄醒他，便坐回了地毯上，靠在沙发上。

暮色层层叠叠地交融着，冬夜深沉而寂寥。史蒂夫的头轻轻挨着巴基垂下来的手，闻到了熟悉的气息。史蒂夫的眼睛在黑暗里极为明亮，就像名贵的宝石一样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巴基熟睡的面容。

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。说我爱你也好，说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也罢，都是真心实意。但他知道，在巴基耳里，这并不是情话。他的本质是一只宠物猫，即便化作人……史蒂夫压抑地皱起眉头，心脏又传来阵阵闷痛。这阵闷痛持续了好几天，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里抽离出去。他不想告诉巴基，他知道自己没法去医院。

但史蒂夫心里清楚，他又要变回猫了，这一次是否还能变成人陪在巴基身边，他并不敢肯定。说到底，这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的。

巴基嘴里发出朦胧的梦哝声，在狭小的沙发上翻个身，头习惯性地塞到了沙发靠背的缝隙里。史蒂夫刚开始因为跟着他睡，也养成了这个习惯，后来好几次被憋醒，就再也不敢了。史蒂夫转过身，跪在沙发边，小心翼翼地把巴基的头翻过来一些。

巴基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手上，轻得就像蝶翼舞动，史蒂夫受到蛊惑一般，小心地把手背贴在巴基的面颊上。

许久以后，史蒂夫收回了手，撑着发软的脚站了起来，在黑暗中走到了窗边。巴基买的是反时令的花，拿热气熏开，花大而艳丽，却只有几天的寿命。史蒂夫没有去关注它，只是努力地把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关上，却因为手心都是冷汗而频频失手。

巴基把脸埋在大衣的毛领子里，舒服地砸吧着嘴。

清晨醒来时，城市已经被雪光覆盖。巴基借着外面微亮的晨曦，好一会才找到地上的拖鞋。大衣滑落下来，热气散开，巴基冻得打了个喷嚏，哆嗦着唤道：“史蒂夫？几点啦？你在卧室吗？”

他迈出去的脚踩到一本硬壳书，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下，想起来是儿童精装本的《小王子》，昨天史蒂夫刚刚翻开他就睡着了。

巴基没来由地感叹，现在的史蒂夫已经很会掩盖自己的情绪，沉稳妥帖得叫人放心，三个月前，他还是个抱着彩色字母卡片快乐地摇尾巴的大孩子。

史蒂夫始终没有回答他，巴基喊了一圈，才走到窗边。借着晨曦，巴基分辨出窗台上有一团熟悉的花色，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了。

巴基勃然色变，猛地扑了过去。史蒂夫安静地躺在窗台上，已经枯萎的花落了几瓣在他躯体上，身体几乎没有了起伏，就像是沉沉睡去，再也醒不来一样。

TBC

/这久违的感觉……好像一不小心暴露出自己之前的文风。（是的我从一五年写小说开始就是靠写刀子起家的。如果有吃刀子爱好的我可以发几篇旧文上来

不会虐啦就是推动一下情节，我觉得可以改名叫《三次史蒂夫猫变成人一次他成了新郎》